酒微醒。對一窗涼月,燈火青熒。
人是一種神奇的生物,往往裝的灑脫,卻又總是被回憶卷入無窮盡的漩渦之中,越想要逃離,卻又越陷越深,無法自拔。
而時光總是溫柔地帶來一切,而又匆匆帶走一切,留下形單影隻的人們,在一片長滿青苔的潮濕中,或是默默沉寂或是苦苦追尋。
彷徨啊彷徨,追覓啊追覓,可憐的人們,你們究竟為何,總是陷入泡影之中?是那吉他木質的音色緩緩飄轉時,随着指尖,撩撥出來的張揚恣意、陽光眯眼的青春年少?還是當雪酥洋洋灑灑,染白了頭發時,締結下的海誓山盟?是在鬧市之中高舉的鮮花,萬家燈火中的一縷炊煙,還是,萬籁俱寂時的一行清淚?回憶,誘人的,暧昧的,是馬卡龍一樣甜膩的,也可以是濃茶一樣苦澀的,但終究會留下餘味,好讓一個人,短暫的逃出塵世間的瑣碎,在内心深處徜徉。
“和羞走,倚門回首,卻把青梅嗅。”少女清純,天真爛漫,遊玩盡興,卻不知有客來訪,嬌羞跑走回避,意欲用那青梅,遮掩住小小心思。李清照啊,這般美好的場景,為什麼你會“如今憔悴,風鬟霜鬓,怕見夜間出去。”難道你也陷入了缱绻的回憶,在回憶之中你也會孤獨地消瘦,在簾兒底下,聽人笑語嗎?
“夜來幽夢忽還鄉,小軒窗,正梳妝。相顧無言,惟有淚千行!”東坡,你找到了通往回憶的小路嗎?在溫存的回憶裡,霧氣彌漫,望着那身影,是否也想要伸出手,去求得一個擁抱;是否又渴望着“針線慵拈伴伊坐”的日常;是否又在回憶的汪洋大海裡沉浮不定,從嘴裡吐出一行行氣泡,卻發不出一點聲音,化作滿面塵、霜般鬓?
點點銀絲從空中灑下,生鏽的氣味混雜在塵土之中,思緒跟随着傘下人們急匆匆的腳步,越飄越遠。似乎總有那麼幾個意外,總有那麼幾次錯過,總有那麼多求而不得,如此種種,全都化作金銀珠寶,埋藏在心田中。無形的水化作雨絲,凝結成無數把鑰匙,調皮搗蛋地打開人們的心田,硬是要來看一下這塊廣袤的田野裡究竟埋藏着什麼樣的财寶。
“喂,你走慢點,我這邊還沒看完呢!”
“這些全都是那些可笑的人類的回憶,密密麻麻的一堆雜草,有什麼可看的!”
哈,回憶,可笑可笑。
馥郁的回憶終究隻是回憶,像彗星小尾一樣的銀色光線在心中炸開,散出萬千陸離的光影,化作熾烈的、遞進的、漸變的金虹瑰霞,好像是無數人在缱绻回憶裡發出的孤鳴,彙作一束束光亮,殺死了陰沉的烏雲,四散逃竄的烏雲粒子被光亮點燃、升空、炸裂成一束束煙花在此刻迸發,顯得熱烈而狂放。
這個時候,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穿過一層又一層的寒冷,将春天收集的花瓣,夏天握住的熱情,秋天撿拾的落葉,全部化作一彎深深的柔情,把它送給時光,看一輪溫柔的月亮,說一些過往,聊一聊現在,在淺淺的笑意中,藏匿着幾許落寞。
轉身去抓住回憶的衣角,一起去看清晨的朝陽升起,去看黃昏的夕陽落下,感受日子舊了又新,昨天的回憶永遠化作回憶,終将在我的心田綻放出煙花。
但是我還是會害怕,害怕回憶會将我裹挾,未來會是我難堪,害怕我所珍惜的會被時光偷走,害怕我的熱愛逐漸消散。
無所謂,至少我心裡綻放着無窮盡的煙花,那是回憶給予我的,最好的禮物。
那麼,好像,現在,蠻好的。
文/冉傑玮
21級文學一班